昨天下午，我坐在老家的椅子上，在读太宰治的小说，手机收到了一位老同学的消息，“你在哪里？有急事”。
起初，我以为又是约酒局之类的营生，并没有太在意。可是，接听了他的电话，三秒钟后，我就愕然了。乃至于，直到现在，回想起昨天下午，和他通话之后，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怅然若失了。
电话里，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D今天早上走了，是心梗”。
D是我的同级同学。我们俩居住的村子，相隔只有六七里路。我们俩，从小学五年级，一直到初中三年，都在同一个学校上学。
小学五年级，D的学习成绩一般般，和我比起来，还有点差距。到了初二，我们俩同班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和我掰手腕了。在我的记忆，那一年，每次综合考试的第一第二名，班上别的同学，从来就没有染指过。初中三年，每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全校排名的前五名里，从来就没有缺少过我们俩的名字。
在那个时候，学习好的同学，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小心眼，生怕被竞争对手赶超了。所以，即便是同班同学，我们俩坐邻桌的时候，我和D，貌似从来都没有过推心置腹的交流，有的只是装聋作哑的似是而非，环顾左右而言他。我是如此，他亦是如此。
初中毕业，我们分别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从此后，天各一方，各自安好。直到十几年前，在白石村的爱特启迪幼儿园门口，我们俩偶然相遇了。
再见面，没有竞争对手的钩心斗角，老同学相见的唠唠叨叨，也就寻常了。那时候，我才知道，他高中毕业后，考到山东省电力学校。被分配到泰安电业局工作了几年，机缘巧合，烟台电业局这边，有人和他协商对调工作。他没有任何托请，一分钱没花，就毫不费力地从泰安调回了烟台。
我们是同学，孩子也同在一个幼儿园，见面的机会，也就多了起来。现在想来，除了寒暄之外，我们都聊了些什么呢？某某某同学在哪里，那个谁谁谁现在在做什么，如此云云，乃至于，我现在都不太记得了。
我和D是同班同学，我自然知道他的岁数。不到五十岁的年纪，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荷担时期。他有着一份非常不错的工作，收入丰厚，要远超这个城市的绝大部分人。就此猝然而去，他的家庭，一定是天都坍塌下来了。
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这些年，目睹了太多身边人的遽然离世，前几天还在一起把酒言欢，酒力尚在，人却阴阳两隔了。此恨何时已？原上草，露初晞。
往事依依，上学时候的情景，宛若是上个星期的事，惊梦后才知道，岁月早已沧桑了自己的面目。半死梧桐老病身，重泉一念一伤神。自诩的年轻，在时光年轮的碾压下，分分钟就被剥光了衣服。尘归尘，土归土，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
今天早上，回到烟台后，联系我的同学，问，“D的追悼会是明天吗？你去吗？”
同学答，“他单位在安排这些事，一般来说，参加的都是他的同事。我们去，可能会显得有点突兀了”。
我说，“明白了，那我还是在家里为他诵诵经吧”。
人来这世上走一遭，无论是谁，迟早都是要离去的。走得早，下一世的轮回，也就开始得早。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太过于眷恋这一世的浮华，对于来生，也是不公平的存在。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老同学，明天早上，我会为你虔诚跪诵《金刚经》，祈愿你的来世，苦海得度，早得安稳。
老同学，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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