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家住了将近十天了，今天启程回家，回自己的小家，心情莫名的轻松。终于要脱离这个让我心绪难平的环境了，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孝。
没回来之前也是各种纠结，因为预料到回家后的各种场面，知道不会是太让人乐观的，可是我还是得回，因为，我自己给自己的道德绑架，必须回。
我难道不想我的爸爸妈妈？我想他们，我已经两年多没见到我的爸爸了，电话也只是偶尔通一个两个，有时候电话甚至打通了没人接，因为他在忙着看电视或者别的事情，事后也很少回过来。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愿意表达的时候长篇大论的，不想说话不想接电话可以忽略不计，妈妈说他不懂人情世故。确实，就像昨晚二叔家一大家子人来爸妈家聚餐，他是知道的，但依然按照往日的习惯去打牌，到饭点了接了电话说你们边吃边等就行。实际上，他回到家我们都已经吃完饭了，等他一人吃饭后又聊了很久二叔家才回去。我们习以为常了。
有时候我也在想他们其实并不想我。他们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忙，每天忙得不亦乐乎，菜园种菜摘菜、保健品售卖店听课体验、去打牌、去教会、晚上忙完一切又开始体验买回来的各种医疗仪器，这些年，换了无数种了，我和妹妹多说无益也无效只能闭嘴。我回来了他们依然如此，除了要偶尔照顾一下我这个大女儿想家的由头，比如爸爸会陪我出去镇上吃粉，他知道我馋这一口。妈妈给我做她认为我很久没吃会很惦记的美食小吃，其实我并不是很馋，但妈妈的爱就是这么固执而爱意满满，她也是在尽自己的一份心意。
刚回来的时候我很不适应，因为很久没回来了，因为爸爸妈妈家又变样了，既熟悉又陌生，已经没有了我记忆里的样子，到处都堆叠着妹妹开店用的物资，这个家里处处都是妹妹的影子，而不仅仅是爸爸妈妈的家。甚至有时候我的内心告诉我，其实身在烟台的我，并不惦记着那个家，只是因为那里有我的爸爸妈妈，他们虽然没有给予我生命，但自从他们走进了我的生命里，我就有了依靠，有了向上生长的力量，有了更美好的未来。内心里我很感恩，感恩和他们的遇见，感恩他们给予我的一切，妹妹有的我也有，虽然没有她的多。
妹妹的几个孩子基本上都是在妈妈家长大的，妈妈出了很大的力，而妹妹有时候话说得不合适，也因为从小就有的自私（被宠爱的人才独有的权利），对妈妈有时候不太尊重，有时候约束过多，有时候仅仅就是误会，导致母女俩感情疏远，气氛一度尴尬。那些年，我夹在中间。好难啊。从小到大我都像个透明人一样活着，像个木偶一样，该笑的时候笑，想哭的时候只能躲起来哭。没想到，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甚至都已经当了妈妈，我还是无法避免这样的情景再现。
为了家和万事兴，为了息事宁人，也为了内心的安宁，我不得不出面，一个个打电话，或者微信沟通，让自己硬着头皮地面对那些心里的纠结和难堪，终于，我过了自己的这一关，渐渐地也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不再拧巴，同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调和作用，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孩子们的长大，或者是因为妹妹一家不再住妈妈家，分开住，鸡毛蒜皮的事少了许多。我再回爸爸妈妈家的时候，能感觉到一些温暖了，起码表面是风平浪静的，起码现在都还好好的，毕竟，那些年，该说的不该说的话也说了这么多。也该消停消停了。有时候自己想想也是天真，亲生母女哪有隔夜仇，吵了闹了总会好起来的，是自己过于操心了。其实，想开了也就那么回事，当你不把它当回事，它就不能伤你太多。作为年轻人，我能理解妹妹，作为女儿，我又心疼妈妈，说来说去，都是希望她们好好的。他们到现在还在一个锅里吃饭，还会有不愉快，但我已渐渐平静对待不再焦虑。
这次回来的日期是提前定好的，长途卧铺，一个人的远行。只是临出发前一个星期接到了弟弟的微信，说是生父已经卧床不起，没有多少日子了，当时心想，应该来得及回去看他最后一眼，没想到，第二天的清晨就接到了噩耗，他没能等到他的儿女们在身边看他最后一眼就离世了，离世时是孤零零一个人，在那个破旧的房子里，那个我曾经出生的地方。后来知道，当天就安葬了，而我赶不回去。
曾经生母去世那会我也人在烟台，也是一个电话接到了消息，正在开着车，电话挂断继续开了一会就遏制不住眼泪，哭得视线模糊，不得不找了个地方停下来。这次也同样如此，我在我自己的家里，一个人，也是忽然间就悲从心头来，泪水就怎么也止不住了。我唯一能表达的心意就是转账，让弟弟代替我送他们一程，我也知道，或者说我更相信，其实他们也并不需要我出现在现场，因为，我已经是别人家的女儿。这些年，我对生父生母的“孝敬”也并没减少。例行公事也好，道德绑架也好，真心真意也好，反正都过去了。他们活着的时候，我这个送出去的女儿，对他们并不薄。去世后的那些仪式我也不太想遵行，我想从了自己的心。
钱，比我好用。这些年，贫富差距明显的两个家庭，给我带来了太多太多的困扰。我明明知道我是谁，可是我又常常搞不清楚我是谁，从小就在两个家庭里走动，一边是爸爸妈妈，一边是生父生母，一边是自己生活的家，一边是需要当作亲戚走动的关系。很多年后我问过妈妈，当年为什么这么安排我来回走动？妈妈说看到我小时候对那边还有感情，就不忍心不让认亲。是啊，整个镇子甚至一些不相干的好事者都知道我的身世，还都那么地热心肠，让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按照他们的剧本做选择。到现在我都深深记得，在镇上玩耍时，好事者告诉我，那个卖菜的阿婆是你亲生奶奶，虽然我不懂为什么我有自己的奶奶还有另外一个奶奶，但是还是走上前礼貌喊了句，然后她不情不愿的表情，以及拧往一边的脑袋，似乎我的问好对她是一种难堪。再后来，又是好事者告诉我，你亲生奶奶怕你现在的爸爸妈妈不要你，把你送回去，所以不想认你。是啊，当初就是她主张把我送走的，为了再要一个男孩。我，是个多余的人。
可是我的妈妈又那么爱我，我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虽然不是她生的。但是，我的到来让她心情轻松，妹妹也自然而然就来了。为了不让旁人说闲话，每到假期每到节日就准备好礼物让我回去探亲，又怕我留太久，催我送完礼就回来，不用过夜吃饭，因为他们穷，减轻负担。再到后来，假期也让我回去帮忙种地。而妹妹，无忧无虑地长大，被极度宠爱，性格像爸爸，有点刻薄精明但也秉承了妈妈的善良，如今心安理得啃老。
我那善良的妈妈呀，我感受到了你深深的爱，为了你，我愿意委屈自己，往来奔赴于生父母家那条土路，去维系着那份有点别扭的感情。妈妈呀，也是为了你，我愿意千里迢迢往返，回来做你的女儿，听你说说心里话，吐槽吐槽那些家长里短，虽然看到你和爸爸为了一道菜的做法又开始了争吵，这个熟悉的场景让我难过又尴尬，但是我还是愿意回来，住住儿时住过的房间，尝尝那些出自你和爸爸之手的家常菜味道，再尝尝妹妹开发的新菜味道，在我心里，我是那么那么地爱你们，只是，我当初为了逃避那些错综复杂的人情往来，选择了远嫁，离你们有多远，心里牵挂的那条线就有多远。我虽然有了自己的小家，也有那么爱我的家人，有了自己的女儿，也挺幸福的，但也希望你们的幸福里有我的一点点心意达成。
列车滚滚向前，我的心也从最初分离的不舍到牵挂我远方的家人，我最爱的女儿和爱人。爸爸妈妈要保重身体，需要我回来的时候我依然会义无反顾回来。我的小家欢迎你们，只是我也知道始终无法让你们特别是爸爸在自己家那般舒服自在，我也就只能这样往返探望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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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8-5 0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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