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春雨

黄甜儿

清明时节，春寒料峭，白天起了濛濛的冷雾，夜半和儿子睡下的时候，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儿子说：“老爸，你听，外面下雨了”，雨滴敲打在窗玻璃上、雨滴蹦跳在窗外铝质的凉衣架上、雨滴落在户外空调的机箱上、雨滴砸落在楼下车库的彩瓦钢顶棚上，刷刷拉拉、叮叮咚咚、乒乒乓乓，春雨时骤时缓，雨声细密而淋漓，在寂静的春夜里，尤显清晰和动听。雨也滴在父子彼此的心上。

傍晚时，儿子写作文，记熟悉的一个人，写后大声朗读给我听，描写的爷爷无论酷暑寒冬、风雨无阻接自己放学、经常给自己做美食的点点滴滴隔代亲的感受，作文结尾写到，“那一刻我明白了，那是爱的力量，让这份爱持续下去，我长大后要好好报答爷爷！”

雨夜的黑暗中儿子对我说：“老爸，你知不知道，下午正式抄作文的时候，想起将来我长大了，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你们都不在了，我心里难受极了，差点哭了”。我开导他说：“你将来会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妻子和孩子，不会孤单的，人一代代都是这样的”，儿子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沉沉的睡去了。

雨夜难寐，我想起自己的祖父。

祖父去世那年91岁高龄，我在包头出差，听到噩耗后，急返程转京回烟。从有记忆起，我家三代同堂，外加一个大姑家的堂兄，未出嫁的小姑，一大家人挤居住在一起，祖父总是沉默寡言，父亲性情倔强，印象中祖父和父亲无论在家事或情感，鲜有言语上交流和表达，这是个典型的旧式家族居住方式，传统的坚硬的父子关系，致使以后年少时的自己和父亲也传承这样坚硬的父子关系。

出殡、火葬、祭奠，祖父的丧办程序按部就班进行。父亲神情黯然，没有特别异常。烧纸钱的熊熊火焰越烧越高，大风裹着纸钱黑色的灰烬乱舞，家人们不停地向火堆里，抛洒供品纸钱，用长长的铁钩子翻挑未燃尽的纸钱，嘴里叨念着超度亲人亡灵的话语。谁也没想到，此时一言不发的父亲，竟泪流满面、嚎啕大哭着、不顾一切的向火堆冲去，家里几个男长辈死力把父亲紧紧抱住，那一刻，我想父亲的情绪是失控而崩溃的，他对祖父一生的情感，在那一刻彻底释然。

去年，父亲血压偏高，到医院小住调理，我下午抽空去医院看望。铺位紧张，父亲躺在走廊的病床上睡着，我没有惊动他，找凳子在父亲床头坐下。多少年来，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细细端详父亲的面庞，这曾是一张年少英俊的脸、这曾是一张英气勃发的脸、这曾是一张沉稳坚毅的脸、这曾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而现在出现我眼前这张苍老面孔，头发花白如枯草、松弛的皮肤、浮肿的眼袋、大小不一的老年斑、稀疏杂乱的胡须……

我的父亲老了，那个我曾经针尖麦芒，彼此对抗叛逆永不妥协父亲老了，在时间面前，岁月即使再如何逞强，最终也不堪一击。忽然，父亲睁开眼，竟像孩子般不好意思的笑了，自己顿时也局促无措。

这是中式父子坚硬的父爱，无论你接不接受，喜不喜欢，它是一种存在，虽然外在不曾热情的表达，却一直深深埋藏于心底，血脉相承。

一个家族，几代人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相聚在一起，演绎各种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一场盛宴过后，大家各自散去，尘归尘，土归土。 生命和时光本身就是一趟单程列车，没有人都在同一地点上车或下车。

有人说父母是挡在自己与死亡之间的一道墙，墙若倒了，便心无归处，自己将会直面死亡。父母的晚年、孩子的童年都只有一次，心累的时候，听从自己的心安排。

世事无常，尽孝趁早，从不敢说来日方长。有时下班，买点水果海鲜，回父母家小坐片刻，家里家外，闲聊一会，吃顿便饭。回家给放学孩子做做饭，询问学习的课程和学校发生的有趣事情，交流成长的烦恼。

爱是陪伴和等待，错过即是永逝。

人到中年，是头负重低头的牛，前行不止；是座上满发条的钟，不得停歇。

中年的生命已调到静音状态，活的越来越耸，世事只要不触底线，能忍则忍，能让则让，见年龄大的叫大哥，比自己年轻的叫小哥。抬眼望，周围都是依靠你的人，退无可退，进亦艰难，只能强忍硬撑，活到一定年龄，经不起折腾，人不能仅为自己。因为只有自己的稳定，才能带来自己亲人老老少少的稳定。人生一代一代，打拼家业，养儿育女，莫不如此。

人活着总有希望，生活才有奔头。如果希望的灯灭了，人生便生无可恋。

                                                                                                                                                       于2021  清明

我的蓝朋友

感动

YTMSA

人生就是这样！人到中年，父母老去，孩子尚幼。你就是你们家的顶梁柱！你塌了，整个家就塌啦！
负重前行吧！人都是这么一辈一辈的过来的！

大海的小海

感动

佛系大叔

寅內

也就是老辈人说过的，不到啥岁数不说啥话。

晴栀莞歌

晴栀莞歌

写的真棒

泛泛杨舟

人生总要经历几场无奈的，悲痛的离别。生命如同割韭菜般，一茬一茬的去，一茬一茬的来…而我们只能无力的接受，无法反抗…

游泳的鱼001

这个号很熟悉，多年已过，大家都成为了不容易的中年人，深有体会。

朱砂紫眸

带着困意点开这个文章，看完心酸到不行。想起上周回市里，老爸早上4点半起来给我占了个车位 。。。害。。。以前总觉得什么时候能快点长大，长大以后又希望日子走慢些。。

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