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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开学季,听听季羡林、于光远、吴良镛谈如何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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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5-8-22 22:49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 来自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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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蓝调的月光 于 2015-8-22 22:49 编辑

一转眼,就到开学季了,大一新生们是否准备好迎接大学生活了呢?今天,小编摘编了北大资深教授季羡林、著名经济学家于光远、著名建筑学与城市规划专家吴良镛先生谈如何治学的文章,希望这些治学方法对大家有所帮助。


研究学问的三个境界

季羡林


王国维在他著的《人间词话》里说了一段话: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尽管王国维同我们在思想上有天渊之别,他之所谓“大学问”、“大事业”,也跟我们了解的不完全一样。但是这一段话的基本精神,我们是可以同意的。

现在我就根据自己一些经验和体会来解释一下王国维的这一段话。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意思是:在秋天里,夜里吹起了西风,碧绿的树木都凋谢了。树叶子一落,一切都显得特别空阔。一个人登上高楼,看到一条漫长的路,一直引到天边,不知道究竟有多么长。王国维引用这几句词,形象地说明了一个人立志做一件事情时的情景。志虽然已经立定,但是前路漫漫,还看不到什么具体的东西。


说明第二个境界的那几句词引自欧阳修的蝶恋花。王国维只是借用那两句话来说明:在工作进行中,一定要努力奋斗,刻苦钻研,日夜不停,坚持不懈,以致身体瘦削,连衣裳的带子都显得松了。但是,他(她)并不后悔,仍然是勇往直前,不顾自己的憔悴。


在三个境界中,这可以说是关键,根据我自己的体会,立志做一件事情以后,必须有这样的精神,才能成功。无论是在对自然的斗争中,还是在阶级斗争中,要想找出规律,来进一步推动工作,都是十分艰巨的事情。就拿我们从事教育和科学研究工作的人来说吧。搞自然科学的,既要进行细致深入的实验,又要积累资料。搞社会科学的,必须积累极其丰富的资料,并加以细致的分析和研究。在工作中,会遇到层出不穷的意想不到的困难,我们一定要坚忍不拔,百折不回,决不容许有任何侥幸求成的想法,也不容许徘徊犹豫。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最后的成功。


工作是艰苦的,工作的动力是什么呢?对王国维来说,工作的动力也许只是个人的名山事业。但是,对我们来说,动力应该是建设社会主义社会和**社会,所以,我们今天的工作动力同王国维时代比起来,真有天渊之别了。


所谓不顾身体的瘦削,只是形象的说法,我们决不能照办。在王国维时代,这样说是可以的。但是到了今天,我们既要刻苦钻研,同时又要锻炼身体。一马万马的关系必须正确处理。


此外,我们既要自己钻研,同时也要兢兢业业地向老师学习,打一个不太确切的比喻,老师和学生一教一学,就好像是接力赛跑,一棒传一棒,跑下去,最后达到目的地。我们之所以要尊师,就是因为老师在一定意义上是跑前一棒的人。一方面,我们要从他手里接棒;另一方面,我们一定会比他跑得远,这就是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说明第三个境界的词引自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意思是:到处找他(她),也不知道找了几百遍几千遍,只是找不到,猛一回头,那人原来就在灯火不太亮的地方。中国旧小说常见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王国维引用这几句词,来说明获得成功的情形。一个人既然立下大志做一件事情,于是就苦干、实干、巧干。但是什么时候才能成功呢?对于这个问题大可以不必过分考虑。只要努力干下去,而方法又对头,干得火候够了,成功自然就会到你身边来。


这三个境界,一般地说起来,是与实际情况相符的。就王国维所处的时代来说,他在科学研究方面所获得的成绩是极其辉煌的,他这一番话,完全出自亲身的体会和经验,因此才这样具体而生动。


到了今天,社会大大地进步了,我们的学习条件大大地改善了,我们的学习动力也完全不一样了;我们都应该立下雄心大志,一定要艰苦奋斗,攀登科学的高峰。


(摘自《季羡林谈读书治学》)




治学态度与治学方法

于光远


什么是治学,什么是学者和学者应具备的特殊素质。治学态度的第一条是独立思考,决不盲从,只服从真理;治学态度的基本点是求真;为了求真,切莫文过饰非,要务实,要防止自己的研究成果异化。方法是什么,坚持严格的科学态度是根本方法,掌握以下方法,做个不断追求的人。


1、从不浪费自己的时间

一个人的生命是很有限的,能够有效的工作的时间更短,而应该研究和自己喜欢研究的问题却很多很多。过去在历次“政治运动”中,损失了许许多多的时间,今后决不浪费自己的时间,这一点要自己来把握。我觉得即使现在没有像过去反右派、反右倾机会主义、文革那样的政治运动(在那样的情况下时间即生命的损失是不可抗拒的),还是可能浪费自己的时间。这要自己下决心,并且学会一些本事,避免或者减少浪费。


“我决不浪费时间”这是尼采的话,我引尼采的这句话,就是我最怕人浪费我的时间。听报告,这报告的题目我很想听。从你报告的内容来说半小时就足够了,可是报告人讲了3小时,我坐在那里不听不行,听不出多少内容,浪费了我的时间,我就不听。不听,我脑子开小差,做副业。


2、心中要有许许多多问号

我在一篇超短文中写到,“问号”在懒汉那里,只是迷茫,只是绊脚石;而在勤于思索的人那里,就如巴尔扎克所说,是“开启任何一门科学的钥匙”。我接着写道:“问号的形象,是钩子。有这种钩子,也就有可能钩到知识的答案。否则,即使几度进入知识宝库,也会空手而回。”完全由问题也可能写成好文,屈原的《天问》不就是吗?关于问号的形象是钩子,这是我的“伟大发现”,这个发现帮助我能够比较生动地讲心中要有多一些问号,有可能“钩到”答案。


到底问号为什么会写成这样,我并没有想去研究。可是因为我说过那样的话,回来我就真的看到问号为什么写成这样子的小文章。这篇文章从西班牙的出版物中问句前面有问号、后面有问号说起(前后两个问号的做法,犹如普通引文前后都有引号相似。我1983年去过西班牙,在那里翻过西班牙的书,看到那时的情况还是这样。我不知道现在西班牙的出版物是否变了。)讲问号的历史原来开始是用拉丁文写一个问号,questo,后来改用一个Q,漫漫这个Q就简化成现在问号的形象。


“钩到的”这个比喻,我还进一步发挥,知识钩到之后,就可以挂到衣柜里去,分类挂起来,这个挂在这,这个挂在那,我穿西装,穿夹克衫,拿起来,知识用起来就方便了。这里我想说一句我过去说过的话“做研究学问的有心人”。这种有心人,就是对许多事情心里有问号的人,就是对许多值得研究的问题高度注意和高度敏感的人。


3、当敬一事师、一理师

有一个人他告诉你一件事,使你增加了知识。或者一个人他对你讲清楚一个道理,使你提高了自己的认识。这样的人,我认为应该看作你的老师,老师不就是做了这种事情的人吗?


我还认为应该像对待老师那样地敬重他。这样的人,可以称作“一字师”,“一事师”。这样的人,他们做的事情虽然少,关系不固定,但是人数很多。孔夫子说“三人行必有吾师焉”,此处的“师”乃“一事师’,“一理师”。


4、学成于勤

韩愈有句名言:“业精于勤毁于惰”。他说的“业”是“专业”,我这里说的“业”是“事业”。我提倡做学问的人要勤快。我这个人,尽管有人对我有这种那种意见,但没有人讲我于光远懒惰。我可以举这样的例子:1991年我得了癌症,在接受外科手术全身麻醉醒来之后只有40小时,我就口授一篇短文,请特别护理我的护士记录下来,在《服务科技》上发表。在手术后的化疗中我感染了肝炎,医生要求卧床,我口述我本人20岁前的长篇经历,也出了书。


我有八个字“无时不思,无日不写”。关于这八个字,我的《碎思录》中有一篇文章有下面一段话:“不是警句,更不是格言,只是本人的习惯。人各有特点,我的特点就是思考和写作。我感到世界上总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值得去思考,思考了总想留个记录,就去写。养成了这个习惯。自己体会到,这种思和写有助于自己对世界认识的深入。”


我脑勤,不断想问题;眼勤,经常看书刊;笔勤,经常写;腿勤,经常出门。勤快就是投入劳动比较多。古希腊人认为劳动是野蛮的,有损于人的智力,会使人兽化。我们的观点是劳动是光荣的,而且是一种愉快的活动—至少要使它成为一种愉快的活动。劳动中的艰苦一定要换来愉快,如果得不到愉快我是不干的。


5、学问一是坐出来的,二是走出来的

过去学者很自豪的说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因此学问大。我把它改一下,说自己的学问有两种来源,一是坐出来的,二是走出来的。一个人坐着也可以做学问。书(广义的书包括电脑电视等)通常是坐着或者靠在椅子沙发上看,当然还有坐在车上、船上、飞机上看(现代人坐在交通工具里的时间很多)。我认识一位叫士光敏夫的知名企业家,20年前,那时他已经八十来岁。一次我和他一起坐在飞机上,他对我讲,他跟日本年轻的企业家还能竞争,靠什么?靠两条,第一条是他在飞机上能工作;第二条是他下飞机后没有夜生活。


我在飞机上一直可以工作,可以看东西,写东西。1957年我到莫斯科去,在飞机上,我写了一封很长的信给国内的同事,我的字写得乱七八糟,同志们看了说,哎呀,这是“天书”,天上来的书信。坐着看还有一个“马上”,长征路上**骑在马背上读书、吟诗、填词。“马上”还有一个涵义是如厕即坐在马桶写东西看书,这倒是几乎天天做的事情。还有一个“枕上”看书和刊物,也是我天天做到事,坐着不只是看书,还包括记笔记、写文章、开会、谈话等等,都可以增加学问。反正只要不离开当地就属于“坐出来”的范围。


“走出来”就是到外面去看。现在我只能做轮椅走了,“于光远坐轮椅走天下”。去年走了二十多个城市,今年也会有几十个。我准备在“于光远网站”拍卖《于光远坐轮椅走天下》影集,现在这样的照片大约二三百张。


6、治学也要现代化

我在这里讲的“要现代化”,还不是研究内容的现代化。我认为从整个学术界来说,研究的内容应该现代化,我有一个“社会研究课题的五层次说”,其中第一个层次就是研究我们的时代,使我们能够最充分适应我们的时代,这只是一个大的治学方针。现在我讲的是治学也要运用现代化的技术。


1999年前,我听说许多朋友纷纷换笔、上网。我以年老迟钝为借口,自暴自弃,我是个“残废”,在食指和与食指相连的手背上,开过好多好多刀,这个手指就不能弯了,因此我就不能抓鼠标。


直到1999年7月,考虑到新世纪即将来临,才宣布“我要现代化了”。过了一年我决心换笔,一只手抓住移动鼠标,另一只撼鼠标左侧和打键盘。直到现在我是这样用电脑写文章、写信,好几本书我就这样在电脑上“写出来了”。2001年7月我生日那天,我开通“于光远网站”,对我的治学能起很好的作用。


7、考虑选题的经济学

有一年我在山东东营,说:如果要在对长江三角洲的研究和对黄河三角洲的研究间选择其一,我宁肯多做对黄河三角洲的研究,理由是对黄河三角洲研究的人比较少。研究容易受到重视。最近我写了一篇《众口争说WTO》,稿子写好之后,《北京日报》向我约稿就给了他们(编辑部把文章的题目改成《英特纳雄内尔和全球化》我认为改得不错)。这表明我之所以写这篇文章是众口争说的产物,那就不是按照“物以稀为贵”的原则选的题目。


总的来说,选题经济学的原理之一是写出来的文章一般要求及时刊出,看到的人比较多。“信息经济”就讲求争夺眼球。从研究领域来说也有选择问题。经济学方面的文章,我当然要写。可是经济学家太多了,物以稀为贵,就是被称为著名经济学家的也不少。而且叫著名的经济学家在一定意义下就是还不那么著名,真著名了就用不着叫他什么著名经济学家,因此还是叫我教育学家让我高兴。


8、研究成果不妨先写随笔发表

科学研究成果通常以议论的形式发表。在长期科学研究的实践中。论文已形成某种格式,要求确切地表述研究后作出的结论,写清楚自己的诸论点和它们的有力根据。论据的力量在于资料可靠充分,推理周密,符合严格逻辑的要求。


这在自然科学中更加重规。但是写成这样的论文往往一下子做不到,我觉得可以先写成随笔发表。自然科学家一般不愿意这样做,自然科学方面的学报原则也不登随笔,它不是论文,就没有论文的地位,也不享有论文的权利。你可以从早发表得到很大好处。


9、温故求新

中国有一句老话“温故知新”。这话我赞成,有一回我在上海,住在衡山宾馆。一天去嘉定开会。会后回衡山时有两个青年搭我坐的便车到市内。路上走的时间很长。一路上我给他们讲了许许多多的故事。最后车到衡山时,这两个青年要我写几个字作为临别赠言。我就写:“青年人梦想多。老年人故事多。老年人可以讲对青年人有益的故事。千万不要忘记过去,忘记了过去就把握不了未来。”


“温故知新”这句老话还是要,但是要发展,应该再加上一句“温故求新”。对“求新”这一点应该更积极更自觉,要努力去求。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5-8-22 22:49 | 只看该作者 | 来自山东

与研究生谈治学

吴良镛


关于治学,我自己仍然处在探索的过程,本不愿意“老气横秋”地专门谈这一问题,但是,据我了解到的情况,对于研究生的学习,一般在业务上给予具体指导的多,多未涉及“治学”问题。我认为,研究生如果能够有意识地注意这一问题,可能会对学习有所帮助。下面谈五个问题,提供一点参考。


一、立志于学

我很羡慕年轻人能够处在这么样的一个时代,学习建筑阶段就能参与一些建设。在20世纪80年代末,我曾陪同前国际建协主席印度建筑师巴拉(Balla)到天津大学讲演。他对青年学生勉励有加,提到建筑成功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并把“机遇”放在很重要的位置。


他解释说,你毕业后,如果遇上经济不景气,社会不安定,一下子就要荒废几年、十几年或更多的时间,即使有才能,也很难有所作为。现在,我国经济在发展,城市化也进入了一个加速发展的时期,这对建筑事业的发展会有很大推动作用,这种阶段还有可能持续一定时期。“时势造英雄”,你们这一代建筑师有很多发挥才能的机会,定能对中国的建筑事业做出很大贡献。


有这样一个时代,我希望年轻人要立志于学,不要虚度年华。我觉得研究生的机会是非常宝贵的,年轻时集中精力和时间进行一段研究工作是一生难得的事情。我自己做研究生的时间只有两年,但是,这是我进步很大的时期,那时的心得体会至今还不时“反刍”和回味。


实际上,不少有伟大成就的学问家常常是在中青年时代奠定的基础。清华图书馆就出了不少知名的学者,像曹禺、钱钟书、陈寅恪、梁思成先生等,他们的学术成就差不多都是在四十多岁以前奠定的。


梁先生在1950年之后,主要是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即使如此,只要坐下来,他还是能够写文章,这靠的还是原来的基础。再有陈寅恪,著名历史学大师,后来眼睛失明,在助手协助下还是照样写书。作为历史学家,他经常要考据很多东西,要助手为他查书,基本上可以说出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查出的和他记忆中的差不多。


这也有赖于他中青年时打下的基础。过去有句话叫“英敏强记”,用此来形容这些学者是不为过的。


这些例子说明,在青年时把基本功打扎实了,一生都会受用。这就要求年轻人要勤奋,有人称“苦读”。我个人认为,其实乐在其中,就是说为学要充满豪情,“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比如20世纪50年代初曾在清华执教的吴冠中先生,他那时住在清华北院,作画很勤奋,住在他隔壁的邻居曾对我说,经常看到吴冠中先生对着自己的画很长时间一动不动地沉思,真是全神贯注。


还有戴念慈,在设计北京图书馆期间,我们经常在一起,有一次我见到他夫人,说戴念慈“三天都没有说一句话了”,可见工作之专注。我在随小沙里宁(Eero Saarinen,1910-1961)一起为通用汽车公司设计大楼时,经常只能利用晚上时间,和他讨论一天的设计草图。那时我住在一个小镇,要在晚上12点以前赶末班车回去,待第二天早上我回到自己绘画台前时,就看到一大摊烟灰,很多草图摆在我的绘画台上,很难说他是在什么时候就寝的。若没有足够的热情来对待事业,小沙里宁不可能在那么短促的生命中取得那么大的成就。立志于学总的讲起来,要爱惜宝贵的机遇,同时要充满豪情。


二、道路和方法

谈到为学的道路和方法,各人可以有不同的习惯,各门学科也未必一致,但有些事情能够比较早地意识到还是好的。


第一,就是要高标准地要求,“取法乎上,仅得乎中”。我在中学时曾读到胡适一句话,印象很深,他说“为学好比金字塔,要能宽广才能高”(大意),这也就是中国常说的“博大精深”。为学基础要宽广,这样塔尖才可能很高。千古学者不少是多方面的学问家,可以说取得了多方面的建树。我觉得对建筑来讲也应当努力并可以做到这样。一般地说,建筑涉及的领域是非常广的,对建筑的方方面面都要观察和留心,并有意识地进行思考,这样,建筑的学习领域会更宽广,成就也会更大。


特别地说,在全球化的大潮下,经济、社会、技术的变革,会不断对建筑提出新问题与新的可能性,不断有新的增长点,不断在边缘和交叉上推进,若没有更高的标准,就不会有从一个领域扩展到相邻领域的勇气。1981年我曾在东柏林德国建筑家辛克尔(Karl Friedrich Schinkel,1781-1841)亲手设计的博物馆中看到为纪念他诞辰200周年的盛大展览,其中包括他的设计手稿、模型、渲染图、雕塑作品、油画作品(包括大幅画创作)、建筑速写、建筑想像画、家具、工艺美术设计以及教材等等,充满了两个大厅,这样多的作品竟出自一个人的手笔实在令人尊敬和折服。


1987年适逢伦敦和巴黎分别举行柯布西埃(Le Corbusier,1887-1966)诞辰百年展,我有幸能在当地躬逢其盛,一个人一生在建筑、城市规划、绘画、雕刻、工艺美术、包括汽车造型设计等领域从事这样宽广的涉猎,并且无论在理论与实践上都有创造性的发挥,所有这些都可以说是一个重要的财富,给后世学者以极大的鼓励与鞭策。这些展览说明了,一个人是可以进行多方面的探索,而且有助于从中相互启发,另辟蹊径。


第二,要系统地吸取知识。知识不在于量的堆积,重要的是要把分散的、纷繁的知识系统起来。我认为做学问要及时地、不断地把自己的思想形成体系,并随时打破,修正并充实自己的体系。中国有句话叫“开卷有益”,当你大体有了一定的体系之后,你看到任何一本相关的书,都会把你新吸取的知识放到新的体系应有的位置中去。这样你的认识会逐步充实,并且你也会不断发现自己知识框架中的缺陷与不足,追求新的发展。


三、学习与创造

学习与创造两者是不可分的。要明白大的方向性问题,努力探索当前的建筑道路,并给自己定位,确定努力的方向。处理大的问题本身就需要创造,要有开阔的视野,不要迷信,包括大师也会有其局限性,一定要创造性地学习。齐白石就对他的弟子讲,“学我者生,似我者死”。特别是建筑,任何一栋建筑总存在于不同的地区、不同的条件、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文化背景中,正因为如此,厄尔斯金(R.Erskine,1914— )研究在寒带如何避风等问题,柯里亚(C.Correa,1930— )则在热带印度的条件下研究如何利用和开敞空间发展露天建筑(open to sky architecture),杨经文(K.Yang,1948— )则在马来西亚发展他的生物气候学建筑。


这些都是在特定的功能、技术、经济条件下的创造和发展,包括艺术形式的创造也是如此。而不能用一般的方法、一般的理论、一般的学派、一般的手法来处理建筑。我认为,通过对建筑各种不同条件和情况的分析,得出一定的理念,并用特殊的解决办法,这本身就是创造。《论语》讲“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就是在其中找出自己的创造性道路来。


做学问无外乎继承和发展,要继承前人,但更重要的是独辟蹊径,寻找新的增长点,要有探索新道路的勇气。做学问,除了要注意系统吸取知识外,同时还要注意避免进入学术的误区。有时这也是很难完全避免得了的,这就要尽早地“迷途知返”。每走一个阶段,要回过头来反问自己,检讨自己的道路,探索新的途径。中国建筑界从20世纪50年代起先热衷于民族形式,1959年后讨论社会主义新风格,有比较代表的文献,但没有什么突破性的发展和结论。


“文革”以后,“流派”兴起,许多外来东西可以知道,可以参考,但要心中有数,我认为无需掉到某一流派中去。况且,各种流派既有好的作品,也有坏的作品,流派自身也在不断发展,建筑的本质还是要盖房子,盖好房子,要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要根据具体情况来解决问题,根据不同的问题探讨不同的道路;没有一种流派可以把各种问题全部概括在内。所以我认为,一方面是不能不了解西方,另外还要重视本国本地区特殊问题的研究;要读书,但不能放过现实问题,特别现实的难题,更能激发你的创造性。


四、师从和择友

为学要从师,好的老师对自己为学奠定基础、指点道路、走出迷津等都有极大的影响。老师也是多方面的,启门的业师,或虽未亲聆教诲于其门下但师从其教导,古代叫做“私淑”,也能对自己业务成长起不同影响。所谓“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就是这个意思。


我很幸运一生中能遇到很多好的老师。在中央大学学习时有鲍鼎先生、杨廷宝先生、谭坦先生、徐中先生等,那时虽然处在烽火连天的抗日战争时期,但却是中央大学的上升期。后来能够遇到梁思成、林徽因先生,以及很多学有成就的学者,又有机会到美国从师沙里宁先生父子等。我觉得师从很重要,通过老师潜移默化的影响,学习领域、精神境界、学习方法等各个方面都会有拓展和提高,当然重要的是在于自己观察、理解和自己的实践。同样,择友也很重要,“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研究生之间、同学间也是可以互相学习的。


老师也可以向学生学习,韩愈讲“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些话意义非常深刻,如真能身体力行,受用无穷。治学一定要有谦虚的精神,中国称“谦虚”为美德,我认为这是必需的科学态度。知识无垠,学无止境,如果有了科学的态度,你就可以像海绵一样不断吸取知识,日新又新。


五、思想道德修养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限于篇幅难于在此处多讲。思想道德修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境界,无从强求一律。但我深信,思想道德修养能够引导人进入更高的治学境界。建筑归根到底还是为社会服务,为大众创造一个美好的生活环境服务,因此,建筑是致用之学。不能“游戏建筑”,如果这样,就是忘记了建筑的崇高目标。


还得看到当前城市建设的现实问题、居住的问题等等,激发自己的思想情感,立志找出一条中国自己的道路。现在办研究生学术沙龙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可以交流心得、探讨问题、找出不足、得到启发。治学要把“为学”和“为人”紧密结合起来,要把“求学”和“求道”结合起来,求道是一种目标和使命。各行各业都有其道德标准,都包含有以一种非常严肃的态度来对待各专业问题的追求。


我们处在这样一个时代,这么大的建设量,这么快的城市化进程,这么多的人力投入,应该一定能有好的建筑作品出来,也应该能有好的城市出来。但目前情况并非如此,原因固然很多,但作为专业工作者不必怨天尤人,还是反求诸己。应该说我们的水平还不高,我们的创造性还不够。


现在中国各地几乎成为西方建筑追逐的市场,你无须采取保护主义,只能在竞争中求生存,在刻苦的工作中发展自己的建筑学,即探索中国人在下一世纪如何能有一个更好的居住环境,能够更好地生活、学习、研究和工作。这是我们庄严的责任,也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同学们不是向往大师吗,我看能够做到了这一点,才是理所当然、当之无愧的大师。

(内容摘自《清华名师谈治学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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