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醉卧红尘吟春风 于 2017-9-11 23:32 编辑
4发面馒头与肥皂泡
“ 我以为是一个不断膨胀的发面馒头的那个生机勃勃的希望,竟然只是一个脆弱的肥皂泡。轻轻一碰,它就“啵”的一声。消失了。”
面试如约而至。一面是群面。
面试题给了一些市场资料与数据,需要讨论出游戏的推广方案。我是一个没什么强势气场的人,为了在群面中争取到足够的表现度,我按照我之前所设想的率先破冰,提出讨论框架,最后基本成为实质上的Leader,圆满完成讨论。走出面试的房间时,我松了口气,我一直对群面有恐惧心理,但至少这次,基本可以确认如果不是面官有什么特殊嗜好(划掉)的话,应该稳了。
下午,我就收到了下一轮面试的通知。心中的希望,就从这一刻开始膨胀起来。像蒸笼里的发面馒头一般鼓了起来。
二面是Case Study。面试题和一面形式有点相似。
每人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把自己想要展示的东西写在大白纸上,准备时间结束后,拿着写好的纸到面试房间去,向几位面试官做展示。一个小时的时间很紧张,马不停蹄,边想边写,等准备时间到了也就勉强刚写完。
来到房间,面对三四个面试官,把这一切假想成一次普普通通的Pre,我变得不那么紧张,基本把自己的想法都讲到位了。讲完之后面试官又跟我聊了一会儿有关《阴阳师》的问题。
走出面试房间时虽然还不知道结果,但我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
回到宿舍继续等待通知,渐渐地从满怀希望到手脚冰凉。
等到夜幕降临,整个人都快要窒息。
忽然,叮的一声……
我看了一眼手机,感觉整个世界都被照亮了。
终面!终面!
我到了终面!
欢天喜地把这个消息跟我一直以来没少叨扰的往年品牌管培生的前辈分享,他们都热切地祝贺了我,并告诉我进了终面基本上就不会有问题了,一般不会刷人的。
我心中这个希望的发面馒头变得无比巨大,我心花怒放,难以抑制住内心的狂喜。
我从未像那一刻那么真切地感受到这种可能——
我的校招,就要结束了!
第二天上午,我最后一次来到文津酒店。一起等候面试的几个同学交流了一下,发现整个北京地区的应聘者就剩我们8个人了。怎么想怎么觉得希望还是非常大的。
面试官是一个虽然现在不记得长什么样了,但当时感觉长得有点像柯洁的男子。
然而没聊太多话,面试就结束了。
我看了一下表,也就不到10分钟的样子,顿时心乱如麻。
此情此景,多么像半年以前的腾讯暑期实习总监面试……
区别在于,那一次我稍稍问两个问题,就和Vincent聊起来了。而这一次我也很努力地试图延续话题,但面试还是很快地结束了。
我带过来的除了简历还有一份图文并茂彩打四页纸的材料,汇总了我的校园网红经历、红极一时的在线文字游戏《是文科生就杀了那个狗皇帝》制作经历、微信自媒体经历、知乎小V经历,我觉得其中会有很多可问可聊的。
可是,面试官只翻开了一下,看到《狗皇帝》的截图,问了一个问题而已。至少在面试期间,他并没有看其他几页上的内容。
我心事重重地回到学校。一觉醒来已经是将近下午3点钟。
拿起手机就看到HR用私人手机发来的拒信“很遗憾你未能通过终面,祝你……”,心在一瞬间就沉入海底。
原来,我以为是一个不断膨胀的发面馒头的那个生机勃勃的希望,竟然只是一个脆弱的肥皂泡。
越变越大又能怎么样呢?笔试过了、群面过了、二面过了,只剩最后一关了……轻轻一碰,它就“啵”的一声。
消失了。
5世界的残酷与个体的渺小
一些很丧的哲学思考
“ 说到底,淘汰我,对一家公司能有什么损失呢?好像不会有任何损失。那我又哪来的自信说,对方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呢?”
秋招进行到10月中旬,我其实已经经历过很多场面试了。
可这一次的失败,第一次让我有了愤怒与委屈的感觉。
那时的我,还相信世界上的一切事总要有一个理由,还认为世界应该给我觉得不公平的事情一个解释。
这一场给我带来巨大打击的面试里,我到底是哪个环节做得不够好,我始终想不通这个问题。也全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我害怕群面,我怕我突破不了自己的comfort zone,怕我无法争取到足够的表现度。
我害怕Case Study,我从没有经历过这种面试形式,我怕我太过紧张,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好好呈现给面试官。
我最不害怕的就是单面,我有精彩的个人经历,我有很多创意与想法,我有丰沛的世界,只要你愿意跟我谈谈。
我一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战胜了自己的怯懦,当上了群面的Leader。
我自信而得体地完成了Case Study,在问答环节也对答如流。
可我挂在了终面,我无法理解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知道这很傻,当时就知道,现在回想更加觉得傻,可我还是立刻给HR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然后,看着iMessage变成已读,然后依然是永远的沉寂。
最终,我们8个人里要了4个人,再把两个该岗位的暑期实习return算在内,发出了6个offer。
而我,在网易游戏校招品牌管理培训生北京赛区的角逐中,止步八强。
那天晚上,我和我球在微信聊到凌晨1点半。
我们都觉得精疲力尽,对未来感到十分惶恐。
后悔的情绪也如翻滚的海水般侵蚀着我,也侵蚀着他。
就在前一天,他接到了腾讯互娱HR的电话。那位热情的HR姐姐从校招伊始就盯上了他,无比热情地给他介绍了多个工作室的电面,简直是社招挖人的待遇。可自从我转推荐了,我球就基本表示了回绝的态度。谁知道昨天她打来电话,说为他争取了一个Special offer,再次问他愿不愿意来。
拿到腾讯互娱的Special offer,这意味着与以高起薪著称的网易游戏校招offer已经没有差别。如果他愿意来深圳,如果我没有离开腾讯……我们的校招在昨天就可以结束了。
人没有前后眼,经过了一场离职,和一场以失败告终的面试……我们,就这么阴差阳错地与这场校招的两个最优解擦肩而过了。
他叹息,现在觉得,杭州还是深圳,或是上海广州,不管我们去哪里都好。什么房子什么未来全都不想。只要我们在一起。我真的没有想到校招会这么难。娘子你这么优秀,他们哪里比得上你。
我一整天都没有哭,可看到手机屏幕上他这敝帚自珍的话,眼泪还是忍不住翻涌起来。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被绝望的情绪撕扯。
我明明原本是一手好牌,拥有令大多数求职者羡慕的优越机遇,却因低估了求职的严峻形势,自己选择走上了Hard模式。
走到今天这一步,挂了Dream offer,又被地域限制死,我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出牌了。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沦落到这步田地的会是我?我不停地思考着,自认为综合素质不错,面试表现也很好的我,为什么会遭遇如今的困境。
这是求职给我上的最刻骨铭心的一课。
我之前很自然地认为,自己足够优秀,面对一个志趣、能力和个人经历都对口的岗位,只要我在面试中突破自己的comfort zone,努力展现自我,发挥出来,就没有理由失败。
等到自认为无比符合要求、笔试面试表现也无可指摘的我自己,被毫不留情地刷掉,我仔细一想,发现这件事其实从另一个角度完全可以解释得通。
世界很大,我们很渺小。
一家公司选择不要我,淘汰了我,能有什么损失呢?它招到的其他人难道不优秀吗?难道会不能胜任吗?
好像并不会有任何损失。我也完全想不出任何方法让一家公司对挂掉我这件事感到后悔。
那我又哪来的自信说,对方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呢?
终面被刷,对每一个应聘者可能都是痛楚的体验。如果你有这样的经历,你也一定会懂。
总觉得是功败垂成。
只差一步。只差一点。
可我又一想,那些二面被刷的同学,就真的比我这个终面被刷的人差那么多吗?
我们只是一群未出茅庐的应届生,要哪个不要哪个,机会成本根本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我不是世界的中心,世界也并没有苛待我。
我的失败正如同每个人的失败,是一件虽然不幸,但又再正常不过、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一直都没有做错什么。我已经做到最好了。为什么这样还是会失败?到底还要我怎样?”我钻在这个的牛角尖里很久很久,心好像在粗粝的磨石上反复研磨。
可终究要跟自己,握手言和吧。
6他们鱼贯而来 而我是个过客
“ 北京的天空泛着可疑的紫色。顶着雾霾,他骑车载着我去宣讲会,我们严严实实戴着3M口罩。他蹬啊蹬啊,口罩里透出一阵闷闷的喘息声,忽然说:小祖宗啊,你什么时候再能找到工作啊……我快要撑不住了。”
我的那些不限地域、北上广深广撒网的同学,在10月份不少人已经拿到了第一个offer,谈不上十分满意,但多少已经摆脱了失业风险。
而我没有offer,我只能继续苦熬。
校招的企业很多,可一旦把地域限制在杭州,就少得可怜。
我大规模地投地产公司。并没有任何别的原因,单纯是因为很多地产公司都有杭州的项目。而我只是想找一份地点位于杭州的各方面还可以的工作罢了。
事实上,后来我才知道,在北京参加面试,告诉对方自己想去的是杭州分公司,且不接受地域调剂,这样的一个女生,在一家地产公司的面试官眼中简直浑身都是减分项。
除地产外,我也投了几家位于杭州的国企和银行。反正,这时候,什么行业、什么个人志趣、什么职业规划,都成了奢侈的东西。虽然我是那样的自命不凡,可我还没有offer,我不敢去想那些。
每天奔波在宣讲会、群面、二面、三面、终面之间。
简历打印了一沓又一沓。
每天穿上正装就好像戴上了面具。
说了太多太多同样的话。
也有太多太多的谎话。
“我爱房地产。”
“我喜欢稳定的生活。”
“我喜欢小公司的氛围。”
“我发现互联网其实并不适合我。”
“我觉得当创意成为了一种工作其实就成了很没创意的事。”
“我喜欢写东西,非常适合做文书类的工作。”
“我喜欢和人打交道,非常适合做人力资源类的工作。”
“我觉得还是体制内工作比较适合女生。”
渐渐地我感到自己好像已经面试到心灵麻木。任何面试都牵动不起我一丝紧张或期待的情绪。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又是新的找工作的一天,不是在面试就是在去面试的路上。朋友圈彻底沦陷,全是面试现场发来的最新吐槽。
所有人都在说,你太拼了,你肯定会很快有offer的。
我说借您吉言。心里却焦虑地想:“有offer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秋招期间,我球一直陪着我。送我去面试地点,等我面试,和我一起回来。有的面试地点在杭州,他就陪我一起飞到杭州。
我的秋招没能如愿在10月中旬结束。而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了。
就这样,9月,10月,11月。
一个阴沉的雾霾天的下午,我球骑车载着我去人大参加宣讲会。
北京的天空泛着可疑的紫色,我们都严严实实戴着3M口罩。
他蹬啊蹬啊,口罩里透出一阵闷闷的喘息声,忽然说:
小祖宗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工作啊……我快要撑不住了。
我悲从中来。
是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工作啊……我自己,也快要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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