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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经常看见他们,载着保温箱,骑着摩托或电动飞驰。
你或许吼过他们,骑那么快,不要命啦?
你一定也抱怨过他们,怎么这么慢,差评!
关于他们总是有很多争议,他们的身前是你的等待,他们的身后是步步紧逼的时间,他们是外卖小哥。
采访 | 小鬼 图文 | 小鬼 策划 | 烟台论坛 之一:“为了生活嘛,能挣一点是一点呗。”
在一家韩餐店门口遇到桑师傅时,他正发动摩托要去送餐。我简单说明来意,他点点头,告诉我他要去送餐,得等一会儿,然后便急急忙忙出发了。 没有等太久,桑师傅和他的摩托又出现在我面前。
“你都想问啥?只管问吧。”与刚才送餐时的焦急不同,此刻的桑师傅脸上挂着一层轻松的笑意。
从交谈中得知,桑师傅是兼职送餐。兼职与全职的薪酬制度不同,全职有底薪,而兼职则只有送餐费,一单大约4-5元,碰上高峰时段,可以拿到7-8元。碰上像大暴雨这种极端天气,配送费可能会涨到30块钱一单,相当于平常送6、7单的收入,“还是挺诱人的”。
“晚上也不一样,晚上有夜间补助,比白天能多个2块钱吧。”凌晨1点,桑师傅也曾骑着他的摩托,飞驰在霓虹灯都睡去的浓黑里。
关于送外卖所得的月收入,桑师傅掰着指头给我算了一笔账,“你看,一家人一个月吃饭差不多要1000块钱,加上杂七杂八的其他支出,还有油费,摩托车一个月要烧掉将近1000块钱的油,最后手里能剩下差不多3000块钱吧。”
后来店里有人喊了一声,桑师傅应声进了店里。我看着他走进窄小的店面,往里又走进了厨房,在里面麻利地忙活着,这才知道,这家韩餐店是桑师傅开的。店面不大,只能摆开2-3张小桌。
“开了自己的小店,为什么还要送外卖呢?”
“为了生活嘛,能挣一点是一点呗。老婆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养孩子花销更大。”孩子,是桑师傅最期待的甜蜜的负担。
有钱挣,也有委屈受。一说到委屈,桑师傅的眼眶比刚才湿润了些,他扭过头看着路灯,给我讲了一个他知道的故事。
“有一个同事,小伙子,去给人送餐的时候,那个汤撒了一点出来,当时他给人家赔礼道歉,说要是介意的话他愿意支付餐费,这顿饭就当他吃了。顾客连声地说没关系没关系,小伙走的时候也叮嘱了好几次,请一定不要给差评,都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刚骑上电动准备走,手机上就提示收到了一个差评。”
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经历,桑师傅抿了抿嘴角,“所以我们都很头疼有汤汤水水的单子。”口中说的故事是别人的,但心里的委屈是自己的。
也不是光有委屈,暖心的事也真真实实发生过。桑师傅见过一张外卖单,备注一栏上写着:外卖小哥你可以慢点,安全重要,我不急。“真的挺温暖的,还有送到餐后很多人都会说‘谢谢’,还是挺开心的。” 桑师傅手扶着摩托,看着手机上的新单通知,那上面是生活的奔头。
之二:“撞车吧,别的我都不放在心上。”
王师傅兼职外卖送餐刚1个月,1个月在别的行业里可能还是新人期,但在外卖行业里1个月足够成长为一个经验老道的“老人”。
全职小哥有站点调度进行派单,派到就要接,而兼职小哥接单则全靠自己抢。送餐地址熟悉程度、路线怎么规划,在决定抢单前都要考虑清楚,这些因素秒秒钟影响着完成一单的时间。
时间对他们来说,真的就是实打实的金钱。
取餐超时,扣钱。
送餐超时,扣钱。
系统是无情的裁判,多一秒钟就是超时。时间多一秒,钱就少一半,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看到的外卖小哥都是这样的 这样的 和这样的
他们在大街小巷里飞驰,有时甚至顾不上交通规则。
(为了节省时间,边行驶边看手机)
生命安全于他们而言,更像随时会被秒针戳破的气球。
今年4月份,南方都市报向几大外卖平台的外卖小哥发出1000多份调查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每20个小哥中,就有3个出过交通事故。而来自交管部门的数据显示,在外卖小哥群体中,每2天半就有一人因交通事故死伤。
“有时候六七单一起送,时间就很紧,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我也闯过红灯,要不就白干了。”王师傅也撞过车,挨骂、道歉、赔钱“三部曲”完毕,就又上路了。
“胳膊擦破一大块皮,流了好多血,顾不上擦。” “最后还是超时了,扣了一半的钱。”
王师傅说做这一行一定要有好心态,不要计较点点滴滴的得失,毕竟,送外卖有很多事情都会发生。
(天气炎热,小哥给自己准备的水,已经喝了一半)
也许正是出于这种看得开的心态,王师傅不跑夜单,“到晚上七八点就不送了,路况、门牌号都看不太清,不好找。有一个跑夜单的小伙,走得太急掉进下水道里了,一个月不敢动弹。”
“最难忘的经历?撞车吧,别的我都不放在心上。”
之三:“我们哪里愿意慢啊,慢了就挣不到钱了。” 对于全职的小哥们来说,时间安排就不像兼职那样自由了。就某一平台的外卖小哥说,他们的出勤制度分为白班和晚班,由站点统一安排:白班从早上7点至晚上9点,晚班是从早上9点到深夜12点,没有固定休班。 (开会的外卖小哥们 摄于8月20日 周日 上午9:30)
除了出勤时间,接订单也毫无选择的余地。 外卖平台接到订单后,系统会将订单就近派送给商家附近的外卖小哥,小哥们必须要在客户下单成功后50分钟内将订单送达,而这50分钟内还包括商家的出餐时间。
“赶上那种很复杂、出餐要很久的订单也没办法,只能拼命往前赶,所以有时候送餐晚了并不是因为我们慢,我们哪里愿意慢啊,慢了就挣不到钱了。”
“送达的按键就在手机上,不能点,时间快到了也不能。有个同事提前一分钟点了送达,被投诉了。” “被投诉要扣500块钱的。”
送餐的路上分秒必争。就像上班族早上在电梯里早早点开办公App准备打卡,小哥们在电梯里也为迟到而焦急,眼看着电梯一层一停,电梯停一层心就往下沉一些。
“现在的楼楼层都很高,不能走楼梯,都是没办法的,只能等。” “有一些没有电梯的老居民楼,六七层吧,只能两磴、两磴往上冲。” (爬了7层楼的小哥)
订单送到后,有不少小哥都会叮嘱一句“麻烦记得给个好评”,这句话很多人都听过,但未必每个人都会做。事实上,在外卖小哥的世界里也有等级排位,这与他们每单的收入直接挂钩。
等级由低到高分为青铜骑士、白银骑士、黄金骑士、黑金骑士、钻石骑士、圣骑士和神骑士,听起来是不是很像《王者荣耀》?与组团打游戏不同的是,他们从来都是孤军奋战,升等级靠奔波,靠卖命,靠你的好评。
坊间也有传闻,说外卖小哥的月收入动辄过万,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根据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发布的《2017年中国电商物流与快递从业人员调查报告》的数据显示,多数外卖小哥的月收入在5000元以下。
“拿八九千的都连轴转,跟不要命一样。”说到底,都是辛苦钱。
之四:理解是出于善良,但宽容不是义务
还记得之前有外卖小哥因为违停被罚而下跪求情,“给跪了”从一句玩笑变成了现实,真的给生活跪下了。
违规,接受处罚是应当的。王小波说,人的成就、过失、美德和陋习,都不该用他的特殊来解释。同样的,对于外卖小哥来说,职业的特殊性不是可以违规的借口,放低姿态换来的也只是同情,但同情不等于宽容。我们理解小哥们的辛苦,但我们没有义务一定要宽容满世界的横冲直撞。被时间追得再无奈也要承认:遵守交通规则,是对自己、对别人最好的尊重与保护。
规矩不能破,但享受外卖小哥服务的我们,还是可以多一点耐心,对他们说一声“谢谢”,花上几秒给个好评,让外卖小哥们在时间的挤压里感受到一点点温柔;也希望各外卖平台能够继续优化送餐流程和时间安排,让他们“站着”就把钱挣了。
毕竟,除了父母之外,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愿意让你挨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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